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怒喝,“你们在做什么?”

  众人回头,就见是镇上的医女阿软。

  阿软刚采完药回来,背上背着个小背篓。

  这会儿正叉着腰,怒气冲冲地瞪着众人。

  先前泼滚油的小贩冲他大声喊,“阿软,有怪物,你快跑啊!”

  阿软望着疼得蜷缩在地上的少年,狠狠皱了眉,“你们才是怪物!”

  一面说,一面跑过去把少年扶起来。

  阿软今年十岁,她本是昭国公主,无奈七年前姬贵妃入宫后,害死了她母妃。

  她和弟弟阿泽在舅舅的护佑之下逃离了昭都,在西北这处偏远的小镇暂时安定下来。

  阿泽患有先天心疾,阿软为了给他治病,很小就开始学医。

  舅舅一家也被姬贵妃害死后,阿软没了依托,必须靠自己的双手赚钱。

  她常常上山采药去卖。

  听药铺掌柜说,雪山深处的雪莲最值钱。

  阿软尝试了很多次,可雪山里的野兽实在是太多了,她每次都没敢深入就折回来。

  她攒了很久的钱,前不久终于在小镇上开了家医馆。

  起初百姓们不信任她,一个半大丫头能懂什么医术?

  可后来阿软接二连三治好了几个病人,百姓们才开始对她改观。

  尤其阿软还懂妇人带下病,更是给镇上的妇人提供了便利。

  因此她小小年纪,在镇上便有了一定的威望。

  先前那孕妇就没少找阿软看诊,见阿软去扶地上的少年,她更是脸色大变,“阿软,你别碰他,他是怪物,眼睛是蓝色的,他还吃生肉!”九城文学

  阿软没搭理孕妇,搀扶着少年,打算回医馆。

  少年一把甩开她,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上,那双海水蓝的眼睛里充斥着狼一般的凶狠。

  可自始至终,少年都没哭,也没痛呼过一声。

  “你受伤了。”阿软说:“我带你回去医治,我那儿有药,能让你止疼。”

  少年没搭理她,拖着沉重的身躯往前走。

  他要回雪山,去找将他奶大的狼母。

  阿软懂医,观察力也敏锐,她发现,少年好像听不懂她说话。

  应该是个异族人。

  快速跑回医馆,阿软放下背篓,拿上烫伤膏和一瓶药粉,又急匆匆出了门,去追少年。

  少年最终在雪山下的一棵松树旁坐下。

  实在是疼得受不住了,他想试试运转一下体内的气,看能不能止疼。

  刚要开始,就见先前那小姑娘追了上来。

  她将药膏递给他。

  “这个能止疼。”

  阿软说完,才想起来自己的话他听不懂。

  她蹲下身,精致漂亮的小脸上十分有耐心,指了指自己的左脸,又指了指少年的左脸。

  然后用手语做了个抹了就不疼的动作。

  少年没理解她的意思,只是一把打翻她手里的药膏盒,然后一个狼扑,将她扑倒在地上,手指死死掐着她的脖子。m.jcjjwx.com

  阿软没想到少年身上竟然有这么重的狼性,手上力道大得惊人。

  她被掐得透不过气,完全开不了口。

  先前的药膏盒子摔在地上,盒盖开了。

  阿软伸出手,费了好大劲儿才勉强沾到一点药膏。

  求生欲使然,她不管不顾往少年脸上抹。

  这药膏是秘方制的,效果很明显。

  才刚抹上去,少年就感觉自己原本灼烫的左脸变得冰冰凉凉,似乎没有刚才那么疼了。

  他眼底的警惕散了大半,慢慢松开阿软。

  阿软被掐得太狠,脖子里都出现了红痕。

  她捂着胸口,不停地咳嗽,小脸涨得通红。

  少年没管她,目光被地上的药膏所吸引。

  阿软见状,赶紧将药膏盒盖起来,藏到身后。

  她很生气。

  “你救了我的病人,我救你一回,算是替我的病人还了你的恩,可你刚才那么对我,我才不帮你呢!”

  少年听不懂她的话,但是勉强看懂了,小姑娘不肯给他药。

  他眼神一暗,再一次将她扑倒。

  狼群养大的少年,才七岁,个头就超过了阿软,身体还壮实有力。

  这么压着阿软,阿软根本就动不了。

  她又急又气,“你……你还来!”

  少年指着自己的左脸,示意阿软给他抹。

  阿软红着脸咬着牙,“你流氓!”

  少年并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妥。

  他们雪狼碰到猎物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是将其扑倒。

  阿软不肯,“你不放开我,我就不给你抹药!”

  少年大概看出了她的意思,不得已,将她松开。

  阿软坐起身,揉了揉磕疼的后脑勺,这才不情不愿地给他抹药。

  抹完药,天色已经不早了,阿软赶着回去给阿泽做饭,她把药膏和药粉都留给了少年,转身要走。

  走了一段,发现后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阿软回头,就见少年正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他不会说话,也听不懂人说话。

  见阿软转身,少年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双眼仿佛盛满了星辰大海。

  蔚蓝的颜色,漂亮得不像话。

  如果先前没有受伤毁容,那么这张脸,也会很漂亮。

  阿软收回视线,“你别跟着我,我要回家了。”

  说完又继续往前走。

  走了一段,再回头。

  少年还是跟着她。

  阿软无奈,“你不回家,你娘亲不会担心吗?”

  少年仍旧没吭声。

  他知道这药能止疼,但他不确定,是不是只有她亲自抹才能止疼。

  所以他得跟着她。

  眼瞅着,天色就要擦黑了。

  阿软无奈叹气,“算了,暂时收留你一晚,明天就不能再跟着我了,听到没?”

  少年仍旧听不懂,但是看她的表情,大概是同意他跟着的意思,破天荒地点了点脑袋,然后就乖乖跟在阿软身后。 九城文学

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