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软的医馆是前铺后院的格局,前面是给病人看诊的铺子,她和阿泽住在后院。
后院的花圃里,种的不是花,而是草药。
花圃旁边,摆放着一个笼子,笼子里关着一只雪白的兔子。
兔子似乎受过伤,腿上绑了绷带,见到少年,吓得缩成一团。
阿软蹲下身,打开笼子轻轻安抚了一下小白兔。
兔子是她上山采药途中捡到的,应该是落入了猎人的陷阱。
当时兔腿被捕兽夹夹着。
阿软见它可怜,就带了回来,想着等养好了给阿泽作伴。
少年看着笼子里的小白兔,险些流出口水。
小白兔再一次受到惊吓,努力往角角里缩。
阿软知道少年身上有很重的狼性,兔子多半是怕他,便指了指堂屋,让他屋里坐。
少年站着没动。
他习惯了住狼窝。
而且,狼群白天很少待在窝里,尤其是雄性狼。
要么出去捕猎,要么在周边溜达,是为了防止有别的野兽突然来袭。
雪狼一族,警惕性和对于领地的绝对占有欲都是其他种族比不上的。
少年不动,阿软便也没再勉强他。
这时,小厨房内有人探出脑袋,“阿姐,你回来了?”
看到阿软旁边个头高高的少年,他又问:“这位是……?”
说话的正是阿泽,阿软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阿软听到声音,没有着急回答他的话,而是垮下小脸来,“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怎么又下厨了?”
阿泽笑,“我是心疾,又不是腿疾,总不能一整天都躺在床上不动吧?再说了……”
后面的话,阿泽不说,阿软也知道。
他又想嫌弃她做的饭不好吃。
阿软也很郁闷呀,她学医学得那么精,偏偏就是学不会做饭。
阿泽好像天生就是这块料,同样的食材,阿泽能做出美味来,阿软做的喂狗狗都摇头。
“阿姐,你还没说,你旁边这位是谁呢?”
“呃……”阿软想了一下,“叫什么我不知道,但他的脸弄伤了,又暂时回不了家,咱们收留他一晚上好不好呀?”
阿泽看了看阿软旁边的少年,他有一双十分美丽的蓝色眼睛。
弄伤的半边脸很严重,这辈子多半是复原不了了,但是另外一边,轮廓很好看。m.jcjjwx.com
阿泽还是第一次见到眼睛这么好看的人。
如果没毁容,大概将来会是个人神共愤的美男子。
阿泽自己就是个病人,少年的遭遇,他大概能感同身受。
弯了弯唇角,阿泽道:“小哥哥,你去屋里坐吧,我给你们做饭。”
少年仍旧站着不动,多年的狼族习性,让他一时半会儿无法融入人类的生活。
阿软一把拉住他的手,将他拽了进去。
少年刚要往地上蹲,阿软马上给他递来凳子。
头一次坐在人类的凳子上,少年双手局促得不知该往哪儿放。
阿软给他倒了杯茶。
少年接过,捧在手心里。
杯壁是温热的,像极了小时候,狼母用毛茸茸的尾巴卷着他睡觉时的温度。
他目光专注地盯着杯子里。
十分意外,也十分好奇,原来雪山外的人喝水喜欢喝热的,还会往水里撒树叶子。
他习惯性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尝到了一点苦涩味,顿时皱眉。
不好喝。
没有雪山里的冰雪水好喝。
阿软见状,重新拿起空杯倒了杯温水,去厨房舀了几大勺蜂蜜泡进去,再端回来给少年。
阿软喜欢甜的东西,阿泽经常会给她买果子蜜饯,家里也常常备着蜂蜜。
少年接过蜂蜜水。
这杯没有树叶了,他再次伸出舌头舔了舔,甜的,甜中又带点酸。www.jcjjwx.com
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味道。
阿软看着他,突然笑了。
这人,到底是从哪来的呀?
怎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可是,他原本长得那么好看,除了穿着寒酸了些,瞧着也不像是野人。
不过这儿是西北边境,会出现异族人也不奇怪,阿软想了想,也就释然了。
晚饭上桌,阿泽做了四菜一汤。
“小哥哥,你吃这个。”阿泽给少年夹了一块鱼,“这个对你恢复很有帮助的。”
阿泽八岁,只是他病弱,身量小,看到少年比他阿姐还高,自然而然就喊了声小哥哥。
少年望着自己眼前的小饭碗,以及桌上奇奇怪怪的食物,没动。
“怎么了?”阿泽不解地看向阿软。
阿软道:“他不会说话,也听不懂我们说话。”
“啊……”阿泽讶异,“那怎么办呀?”
阿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果这人只单纯是哑疾,她倒还能试着治一治,可他连听都听不懂。
这种程度,困难直接翻倍。
“算了。”阿软道:“反正他明天就走的,咱们收留他一晚,让他吃好喝好就行。”
“嗯。”阿泽点点头,又给少年夹了一块排骨。
少年还是没动。
为什么,雪山外吃的东西,跟他吃的不一样?
阿软猜到少年可能不会用筷子,取了个空盘子来,每个菜给他夹一点,然后将盘子拖到他跟前,示意他用手抓。
少年尝试着,用手抓了排骨塞进嘴里。
是热的,还很软烂,都不用怎么嚼。
只是,味道跟他以前吃过的食物不一样。
少年很好奇他们是怎么把食物做成这样的,于是吃了饭就跟去厨房,呆呆看着阿泽洗碗。
阿泽知道他听不懂,但还是自顾自地跟他说话:“小哥哥,你不是这儿的人,对不对?雪山那头,是什么样的呢?”
雪山那头,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阿泽自记事起就知道,自己得了拖人的病,是个病秧子。
他对于外面的认知,全部来自于阿姐的描述。
他很向往雪山,脑子里幻想出来的画面,总觉得很美。
可阿姐说,雪山越往上走,呼吸越困难,对他一个有心疾的人而言,是很致命的。
洗完碗,阿泽出去喂兔子。
少年又跟着他。
阿泽喂了一会儿,听到身后传来细微的什么声音,他以为少年触景生情,想家想到哭了。
结果一回头,就看到少年对着他的兔子流口水。
阿泽:“……”
阿泽亲自给少年收拾了一间客房出来。
他们姐弟俩很少会有客人,来的都是病患,人家也不会在家里过夜,因此客房里的陈设简陋了些。
他很歉意地让小哥哥随便将就一晚。
夜半时分,阿泽听到客房方向有推门声,他只当是少年起夜,并未多想。
谁料天才刚蒙蒙亮,后院门就被重重敲响,有人在外面高声喊,“阿软,阿软快出来,出大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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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