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的小院,王夫人听见外面的动静,她沉默了。
她不是看不出来贾琏两口子是在趁机收买人心,但是她不能阻碍。因为对方的理由很充分,大事之后,论功行赏确实是贾府的传统。
所以,她不但不能阻碍,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从这边的官库里面拿钱出来收买人心。
哦,已经不能说是这边的官库了。从王熙凤将贾赦丧事没用完的银子送过来入库的那一刻起,荣国府就只有一个官库了。
而且,她觉得她突然就失去这个官库的支配权了。因为,管家的是贾琏两口子。
以前他们是帮她管家,所以事事都需要向她或者贾政汇报,但是从今日起,大概不需要再事事向他们汇报了。
除非他和贾政亲自下场,去和贾琏两口子争夺管家权……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王夫人心里有点难受。她总算是体会到贾琏为何要逼他们答应不分家了,用心忒险恶了些!
荣庆堂,贾母看着周围有些按捺不住的丫头婆子们,叹道:“都去领赏去吧,既然他们都说了人人有份,没得你们跟了我的,还沾不得这个光!”
众丫头婆子们,顿时拜谢贾母,然后分批次的外头领赏去了。
相比荣国府这边的沸腾,宁国府就显得冷清、凄凉了。
宁国府的下人们面面相觑,嫉妒和不满让他们眼都红了起来。
之前一个月他们也都出力了的啊,跟着大爷、大奶奶他们,也是忙前忙后的,好些自忖并不比荣国府的人出力少,怎么这个时候琏二爷和琏二奶奶就把他们给忘了呢?
宁国府正堂宁轩堂内,贾珍听完尤氏的话,十分无语的道:“既如此,我们也放赏吧,不然的话,只怕底下的奴才们要咒我们了。”
说完这句话,贾珍不免抱怨说贾琏不厚道。
为了贾赦的事情,他们前前后后,白帮忙就算了,如今事情完了还摆了他们一道。还不事先与他说一声,这样的情况,要是他不出点血表示一下,只怕下次他就难指挥自己手底下这帮奴才了。
正说话间,忽见荣国府那边来人传说:“我们二爷二奶奶说了,大爷和大奶奶还有小蓉大爷和小蓉大奶奶,这一个月为了我们大老爷的事,照料奔波,辛苦了。
无以为报,只准备了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还请大爷和大奶奶一定收下。”
“哈哈哈,你们二爷和二奶奶也太客气了,都是一家人,这就太外道了不是……”
贾珍看了一眼丫鬟们接过来的几盒黄参,又出去看了一眼正在往里搬运的美酒,抚着自己稀疏的胡子,满意的点点头。
……
除了宁荣二府,还有一个月间用心帮忙的家族子弟,比如贾芸、贾蔷等人,贾琏也令人备了较为丰厚的银钱,让小厮们送到他们各自的家里。www.jcjjwx.comm.jcjjwx.com
如此下来,也基本算是面面俱到了。
等到面前箩筐的银钱见底,贾琏偏头看向另一边,问道:“你那边的的发完了没有?”
王熙凤看了一眼名册,笑回:“除了老太太、太太屋里还有一些人想来是走不开,没来领之外,其他的基本都放完了。”
其实平时的贾府,男仆和女仆都是分开管辖的,哪怕是发放月钱都是分开的。
但是今天贾琏为了方便,也为了造成更轰动盛大的场面,所以特意内外一起。
在外管事房前宽广的廊上,他和王熙凤一人占一边,摆了几张桌子,做足了架势。王熙凤发放丫鬟、媳妇和婆子们的赏,他来发奴才小厮们的。
“既如此,剩下的也不用发放了,等回头让人送去就是了。”
贾琏对王熙凤说道。
周围看热闹的人见状,以为完事了,正准备散场,忽闻贾琏唤道:“单管家。”
“奴才在……”
一个看起来四五十岁,身形精瘦,但是有些大腹便便的老奴仆笑着走上前来。
“单管家今儿好像得了不少的赏赐吧?”
“呵呵呵,都是托二爷和二奶奶的福,奴才今儿确实领了不少的赏赐……”
荣国府里的这几个管家,基本都是从贾母手里就存在的,在整个贾家都很有地位。
就拿那赖大来说,连宁国府的正派玄孙贾蔷,当面都会尊称其一声“赖爷爷”。这些管家的地位,由此可见一斑。
这单家虽然不可与赖家比拟,却也是之前荣国府的四大管家之一,地位仅仅排在赖大和林之孝之下,也是以前贾琏管家,最倚重的几个人之一。
“哦,比之单管家这一个月来,贪墨、拿回扣得来的,如何啊?”
贾琏看着单大良,笑问道。
此问一出,周围原本漫不经心的人纷纷一愣,一些人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但是单大良没有听错,他讪讪道:“二,二爷说笑了,奴才为爷爷奶奶们办事,一向都是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生恐万死而不能报答爷爷奶奶们的恩德,哪里,哪里敢贪墨,更不敢吃回扣,二爷真是冤枉死奴才了……”
贾琏哼哼一笑,拿起边上的一本小册子,道:“我这里记录了这一个月来,从单管家手里过过的,或者亲自负责的,大大小小共计十一件事,包括采买灯油花烛、金榜纸扎,聘请尼姑道姑,寻找石材纂刻碑文等等。
照过手的事情数量来看,单管家倒果真是勤恳的人。
若是再如你所说,一点没贪墨,一点回扣也没吃,那就是此次最大的功臣了,只怕我方才的赏赐,还不够表彰你的功绩呢。”
单大良只觉得背心都开始冒汗了。
眼前这个架势,让他感觉到不妙,但还是只能硬着头皮道:“奴才做的这些都是分内之事,算不得什么,而且二爷赏赐给奴才的已经足够多了……”
“好一个分内之事!”
贾琏忽然冷哼一声,单大良身子一抖,强忍着没动。
“和春坊张家的灯油,一共采购了五百斤,支银三十两,退回五两半。
呵呵呵,算起来每斤灯油竟花费了六十多文钱,也不知道是什么灯油这么值钱,让你家二爷我都忍不住想要去卖灯油了……”
贾琏这话一说,灯笼照亮的院子里,传来一阵儿哄笑声。
对于普通的奴才们而言,平日里沾不上什么油水,恨不得看这些高高在上的,富得流油的管家、管事们吃瘪,被收拾!
要不是怕事后被穿小鞋,好些人都忍不住想要向贾琏抖料了,只是还拿不准贾琏只是想要敲打一下单管家还是如何,暂且不敢妄动。
单大良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解释道:“奴才让人买的和春坊张家最新秘制的灯油,都是用上等的松子制成的,燃烧起来有一阵阵松子的清香,所以才这么贵。
二爷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问问张家,要是奴才敢撒谎,二爷就是把奴才打死也无怨!”
单大良觉得,以贾琏的身份,根本不可能为了这一二十两银子去问外人,这不是明摆着让人家笑话堂堂国公府治家无方吗?
再说,他也和那张家大少爷商量好的,就算有人去问,大概对方也不会出卖他。
哼,二爷若是以为这样就能定他的罪,就太小看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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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