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片刻之间,我的思维就像是被生生撕裂了一样,一边觉得应该相信韩宗和子木,一边又觉得石狐并没有骗我。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石狐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是要在我心里树立两个仇人,一个是她,一个是韩宗。
石狐的狡猾就在于,她并没否认自己害死我爷,更没否认过想要杀我。她只是引导着我去怀疑我们陈家悲剧的幕后黑手是韩宗。我们爷孙和石狐都是韩宗手里的棋子,我应该恨石狐,更应该恨韩宗。
当一个人同时面对两个仇人的时候,对谁的恨意更强,就会更希望先去杀谁。而我面前恰恰放着两只劲弩。
我的目光无意识地扫向架在船舱里的重弩之间,脑中也冒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韩宗也想要我的人皮,我撕了自己的皮,他会不会出来?
这个念头从我脑袋里冒出来之后,就再也遏制不住了,加上身上难以忍受的奇痒,我毫不犹豫地蜷起手指抓向了我自己的胸口,狠狠一下在自己身上抓出来四道血痕。
我那一爪下去,不仅没有感到疼痛,反而让我觉得身上轻松了不少,我再也控制不住的,一下跟着一下的往自己身上抓了下去。
没过一会儿的工夫,我的身上横七竖八地带起了无数道血痕,有些地方甚至被我抓得血肉模糊,我却一点没有停手的意思,一次次用沾满了血腥儿和肉丝的指甲在自己身上乱抓。最后,我抓住伤口边缘,硬生生地从自己身上撕下来一块皮。
等我看见自己手里那块巴掌大小鲜血淋漓的人皮时,我才愣住了,鲜血顺着我手指一滴滴落向船板的时候,船舱外面忽然发出一声闷响。
我转头看时,木船两侧的舱门已经全部被人打开,小船也不知道是在什么力量的推动之下,在水中打起了盘旋。
船头转向岸边的一刻,至少有三十几双散发着幽幽绿光的眼睛,出现在了岸边。
等我手扶着船板仔细再去看时,却发现那是一群穿着寿衣的死人,半蹲在岸上,死死盯着水里的木船。
原本还在转动的木船却在这一刻停了下来,船头正好对准了岸上的人影。
我们双方仅仅对视了一眼,岸上的那些死人,就手脚并用地往岸边奔来,临近河岸再一跃而起扑向水中。
狐狸!
好多狐狸!
我眼看着那些跳进水里的死人,全都变成了狐狸的模样,飞快往船边游了过来。
这时,水里也跟着掀起了一道道的漩涡,前一秒钟还在游水的狐狸,下一刻便惨叫着消失在了漩涡当中。剩下的狐狸同时往后退去,在水中围成了半圈。www.jcjjwx.com
子木派出来的水鬼,在拦截狐狸?
这个念头从我脑中一闪而过之间,木船前方便是水花暴起,八道披头散发的鬼影,随之浮出了水面,与围上来的狐狸对峙在了一处。
成串的水珠顺着水边的发梢不住滴落,方圆数十几米之内的水域也杀机暗涌。水中的狐狸双目凶光连闪,不断交错着身形,似乎在排列着某种阵型,准备冲破水鬼的防线。
蓦然,狐群与水鬼像是同时接到了某种信号,一齐向对方冲击而起,水面上一时间白浪四起,鬼哭与狐鸣,人影与狐影,疯狂地纠缠在了一处。
狐群虽然难以冲开水鬼的防线,双方掀起的浪头却把我的木船推向了远处。
我紧紧抓着船舷想要稳住身形的当口,却听见子木说道:“去看着弩箭,石狐要来了。”
我转身扑向了弩箭之间,小船已经被水推到了十多米开外,比起远处鬼狐之间的厮杀,这里的水面却平静得令人窒息。
在我的眼里,每一处水面都像是暗藏着人影,那只石狐似乎随时都能冲破水面,出现在我的眼前。但是,对方又迟迟没有动静,仿佛是在故意消耗我的耐性,等待出手的时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也因为盯着水面太久,忍不住的想要眨眼。
子木却在这时开口道:“小九,我数到三,要是石狐还不出来,你就用刀把自己身上的皮给剥下来一块。放心,你就算把自己的皮给剥没了,我也能给你换上一身罗刹鬼皮。”
我明白了,我身上这张皮说到底,还是石狐的东西,我把自己的皮给毁了,石狐什么都得不到。只有我下得了狠心,才能逼得出石狐。
我咬牙之下,又往自己身上抓了下去。
这一次,没等我撕开身上的伤口,水中就泛起一片刺眼的血色,乍看上去,就像是有人在水下被割开了喉咙,才让鲜血在水面上蔓延开来。m.jcjjwx.com
石狐在那片鲜血下面?
我本能站起身来,将弩箭对准了水面!
与此同时,子木的身形也出现在了水里,一声挑衅似的鬼哭随之冲天而起,水面像是被那哭声撕开了一道几米长的口子,血水向裂口两侧不住翻涌之间,全身是血的石狐也在水下露出了形影。
仰面躺在水中的石狐,忽然双目暴睁,眼中凶光四射,搅动水花向子木的方向反扑了过来。
一红一白两道人影在水下打成了一团。
我紧盯着那水底来回交错的人影时,却忽然听见石狐在我耳边说道:“你在找我么?”
我吓得手上一抖,就把一支弩箭给打进了水里!
等我猛一回身的工夫,背后却连一道人影都没有。
我刚才清清楚楚地听见了,石狐在我背后说话。
我背对仍旧在翻动的水面站了好一会儿,才把手伸向了另外一架重弩。这时,我却觉得胸前一紧,等我低头看时,我胸口上已经出现了一双没有人皮的血手,我还没来得及挣扎,那两只手就交错在一起把我勒进了对方的怀里。
我只觉得温热的液体,透过了衣服贴在我的背上,石狐的声音也再次贴在我耳边响了起来:“你还有一只弩箭,你可以把它调过来杀我啊!只要你下得了狠心,就能把我们两个一起射穿。你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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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