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奉悲痛的哭天喊地。
很快,四面八方的人群蜂拥而至,闪光灯亮个不停,七嘴八舌全是炙热的议论声。
无论何时何地,看热闹的人群无处不在。
“那少爷……咱们怎么办,警察肯定要来了。”唐全极度紧张,额头直冒汗。
我闭了闭眼,情绪稍稍平复。
我不是怕,就是惊诧。
惊诧这种“巧合”的发生。
“唐叔,我们只是刚找他们质问了关于芊芊的事儿,一言不合,他们动手,我也顺道动手,给他剃了个头而已。”
“撞死他的,是那辆车。”
“这条路,十几个监控,发生了什么,一目了然。”我平静的说。
唐全似是反应过来,怔怔道:“是啊……是那辆车。”
他冷静多了。
忽地,一股淡淡黄桷兰香味进入鼻翼。
我猛然扭头。
身后,残破不堪的一尊廊兽头顶,放着一朵黄桷兰。
目光再四扫两头江廊,却没瞧见半个鬼影子了……
鬼,无形无质。
不是想见就能见,除却有特殊的命数或者眼睛,就只有它们愿意被看见,或是有极大仇怨,血脉至亲,才能够瞧见了。
老秦头说我丢了伴生的心眼,难分人神尸鬼,就是如此。
而每一只鬼,都会有寄托魂魄之物。
上吊之人的麻绳,守财奴的钱钞,乃至于一双绣花鞋,一枚戒指,都有这个作用。
我拿起那朵黄桷兰,凝视了片刻,才叹道:“唐叔,回家吧。”
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丰瀚轩这条街。
警笛声刺耳呼啸,同我们擦身而过。
回到浆洗街,我将芊芊的遗照放回了灵堂上。
唐全点了四根香。
神三鬼四,这是最基础的常识。
他冲着灵位,低声絮语,大致就是说,害她的畜生遭报应了,本来少爷是打算让他一辈子受折磨的,结果他被一辆车撞死,倒是便宜了他。
白色的烟气萦绕不断,屋内只有香烛味,黄桷兰的味道却消失了。
“少爷,您说,芊芊什么时候会回来?”唐全忽然回头,期翼的看着我。
我沉默片刻,回答:“可能是今晚,可能是明晚,或许先前她就在江畔。人鬼殊途,若她还想见我们,会见的。”
唐全怔住,又试探的说:“那您能,再请请她吗……”
“如果她已经在前往城隍过界的路上,喊她回来,或许,她就不愿意走了。届时,就成了孤魂,唐叔,你明白我的意思么?”我顿了顿,又道:“昨夜,是我肯定她怨气未散,才会招她。”
唐全一阵失魂落魄,低头说:“明白了,少爷。”
他出了房间。
我照旧躺在昨晚铺好的地铺上。
心有些空。
天花板的角落结着蛛网,蜘蛛静静的蛰伏着。
忽地,一只本在钨丝灯前晃动的飞蛾,一头撞进网中。
那蜘蛛飞速上前,很快将其裹成了一个茧。
困意,逐渐袭来。
一夜无梦。
次日醒来,屋内充斥着阳光。
身下很松软,我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了床上!
第一瞬,我眉头紧皱,紧接着一摸兜里,空空如也。
黄桷兰不见了。
再看向唐芊芊的遗照,我略唏嘘,浮现了一丝笑容。
起身去了前屋,屋门大开,阳光驱走了浓郁的烟酒味儿和霉味,桌上摆着清粥小菜。
唐全本来在屋外晒太阳,见我后,杵着拐走进来,他脸晒得通红,黑眼圈消了不少,整个人精神抖擞!
“少爷,您先吃点东西,等会儿我有话想说。”唐全似是下了决心。
昨夜江边,唐全欲言又止。
此刻他直接提出来,反而让我有些紧张。
点点头,我才坐下来,大口大口地吃菜喝粥。
唐全坐在我面前,眼中陷入了回忆。
须臾,我放下碗筷。
“少爷,你听过冥坊吗?”唐全试探地问。
我摇摇头。
唐全打开了话匣子。
我才知道,之所以曾经没人知道我爸妈是干什么的,是因为,他们的钱财见不得天日。
他们入山掘陵,入地挖坟,不过,他们并非寻常盗墓,而是盗尸。
盗亦有道,他们从不挖穷苦人,更不挖近代人。
冥坊有人收尸,随着尸身凶煞程度不同,价格也不一样。
唐全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他负责送“货”。
最后一次我爸妈出门,回来时,同行十人只剩下一个活口,还成了疯子!
他们失手了。
有人支持了这次行动,怀疑我爸妈做了小动作,实际上他们不但得手,还挖到了一具罕见尸骸。
我爸妈否认之下,又恰逢秦崴子说出我有大劫,他们便金盆洗手。
结果,罗家就糟了灭顶之灾,他们一死一失踪。
唐全顿了顿,叹了口气:“老爷应该死了,否则当年不会不管你。”
“冥坊三年一换地址,我也找不到了。”
“秦崴子先生没和你说冥坊,肯定是不想你插手,况且当年支持行动的人,我也不知道是谁,只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九城文学
“这就是我能告诉你的全部信息。”
“罗家只有你了,少爷,算了吧。”
唐全点了根烟,火星子忽明忽暗,烟气缭绕。
半晌,我才消化了唐全传递的所有讯息,思绪复杂。
我还只以为,我爸妈做的是正常生意,被仇家害死了。
可没想到,个中原因曲折复杂。
“唐叔,我要出去走走。”我话音略沙哑。
“我陪您吧。”唐全撑着扶拐,要站起身。
“不用。”我摇摇头。
“少爷,您别胡思乱想,也千万不能冲动。”唐全苦口婆心的劝说。
“不会。”我勉强挤出了笑容。
走出唐全家门。
半晌午的浆洗街,烟火味很足。
路边即是菜市场,农民铺着编织袋,摆满了新鲜蔬菜,烧饼摊位上酥香四溢。
我脚步匆匆,低头莾走!
直到小腿颤栗抽筋时才停下来。
猛地仰头,直视着天空。www.jcjjwx.com
那一瞬间头重脚轻,脑袋像是被人夯实的抡了一锤!
我眼中尽是白茫,意识迟钝空白好几秒种。
视线逐渐恢复,一股难言的煎熬涌了上来。
命数,命数被夺了。
婚约,婚约被毁了。
杀父杀母之仇,薄弱的信息后,透露着的是不可招惹的凶险。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我却活像是个幽灵,在白日中游荡。
每一件事情都告诉我,我应该认输!就当个缩头乌龟,隐姓埋名,找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生活。
可那样,我还是个人吗?
如果人都不是人,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人既然活着没意思,总要死。
为什么非要窝窝囊囊的死,像是一条臭虫,而不是热烈而又激昂的说出,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呼吸,骤然急促。
那股颓然的失落感,一瞬间烟消云散!
是啊,徐家都毁约了,我也没有听老秦头的遗言。
那多一件事情,又凭什么阻拦我呢?!
周遭的环境很陌生,早就不是浆洗街附近了,这里有许多建筑工地,路面安静,没有行人。
我走到一处冒着水雾的施工墙下边儿,蹲身坐在地上。
取出来了一样东西,那是一个巴掌大小,深黄色的木盒。
打开后,有两排格子,分别有胭脂、妆粉、黛粉、眉墨、花鈿、口脂、额黄……
木盒盖子中,还有一系列小物件工具。
我取出一个细小的刷子,开始清理面部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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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