嫦乌王氏的肃清之路,始于不非山前龙鲸鼓的十八声连响。
然而对王酆来说,天塌地陷亦不过一瞬之间。
在触及茅定山眼神那一刻,王酆心中便暗道一声不好,今日之事若只为赵莼,那便不会有一众仙人出现在此,而四大洞虚尽皆前来,唯有不非山执掌擎争不在,大抵也是有掌门在背后授意之故。
假若有人在此状告于他,他便还能勉力分辩几句,然而看此情形,一切事情只怕都已在封时竟的掌握之中……www.jcjjwx.com
“却不知掌门仙人……是何时晓得的?”王酆立在殿中,迎着众仙视线只觉如芒在背,他虽心中忐忑,却还是强自稳住心神,咬牙向封时竟发问道。
亥清早从赵莼口中知晓王氏异心,眼下不过惊异于王酆的坦然,而胡朔秋与许乘殷,则就是眉心皱起,为此大感意外了。胡朔秋隐隐有觉不对,此刻转身向着王酆,便大声喝道:“鸿青殿主,你此话何意!”
封时竟并未答他,当下只将拂尘一甩,就有一道清光裹了个巴掌大的东西落下,王酆定眼一看,见那物正是一枚熟悉怪石,只是这东西本该在自己手中才是,却不知为何又到了封时竟手上去。
“按你用意,王逢烟应当已经盗取‘生死功行簿’离开宗门了,王芙薰的胞妹,大约也是在她身边。”
“王酆!通敌叛宗,盗取玄物,此将为夷族之罪!”
封时竟与茅定山的声音先后响彻长善宫,前者平静从容,后者肃穆微重,直叫王酆身形一震,冷汗顿出,忍不住腿弯一软便跪伏在了地上。
众仙人来前便已知悉此事,如今眼神之内便得一片审视之色,胡朔秋等人骤闻如此叛宗大事,脸上神情亦是悚然惊变,不可置信道:“鸿青殿主,不,王酆!
“生死功行簿乃我宗六大玄物之一,可论行功德赏配,渡化万千生灵,自古以来便是由我昭衍所掌,昭示我派为万宗之首,你怎敢胆大到盗取玄物!”
“不仅如此,”许乘殷目光晦涩,语气中暗有几分沉郁,“寰垣尚在界外窥伺三千世界,如今正是大敌当前,有生死功行簿在手,到战时我派便能以赏配功德之权柄,越过天道统御万族……如失此物,人族尚且不谈,它族恐将生乱!
“王酆,你可知道你做了什么!”
“还与他理论这些干什么!”亥清大手一挥,身后已有真阳当空的大道之相浮现出来,“现下便让我杀了此人,随后从那王逢烟手里将玄物给夺回来!”
王酆抬眼看向那一轮浩烈真阳,心中已是知晓为何封时竟要将他召来此处了。有天道与界灵束缚,源至期修士并不好在界内施展道法,所以三千世界之中,真正能够出手斗法的到底还是洞虚修士。而同阶之内,洞虚修士只要是遁入己身洞天,便很难被旁人寻见,就更莫说连着元神一起杀灭了。
到洞虚境界后,修士之元神早已同洞天相融合,成为小界之界源,如不能将一方洞天完全磨灭殆尽,便哪怕剩余一丝一毫的气机,也能够回转重生,堪称除寿限之外,不死不灭!
而就算寿尽坐化,这些洞天小界也能脱离修士存在下来,成为游离在此世间的小珠界,洞虚修士的生命力,自此可见一斑!
在此严苛的条件之下,手上握有着洞虚修士性命的大能,便是昭衍内也只有亥清与擎争二人,后者是靠了不非山的镇山玄物“万钧白钺”,能够生生将洞天之门劈砍破开,而有着赫赫凶名的亥清,则可利用自身的真阳洞天将对方之洞天轰毁,故才得了这洞虚第一人的威名。
但无论是亥清还是擎争,想要杀灭同阶,都是须找到对方洞天之门的所在,若是对方有意要藏匿在洞天内逃走,为此封锁了洞天之门的话,就必得另寻它法了。
这法门可以是通过仙人之手索引天道,使洞天之门显现世间,也可是凭借一些用处独特的玄物,如博闻楼的镇楼玄物“谶言尺书”,与太元道派的“斋经十三卦”等。
前者因由仙人出手,借了天道作媒,便可被其它仙人加以干涉阻止,至于玄物“谶言尺书”,如今却是在楼主奚龄手上,并不在宗门之内。考虑在此,先前亥清动手之际,王酆才暗中推开了洞天之门,以随时遁入其中逃去。因他也知晓,若寻不见他洞天所在,纵是亥清也难以将他杀灭。m.jcjjwx.com
然而进入长善宫后,便算是到了元渡洞天之内。洞天主人往往拥有着此方小界的最高权能,更何况封时竟还是仙人之身,即便他能够遁入自身洞天,到底也无法逃出封时竟的五指山去,而以目前的情形来看,他能否在众仙眼皮子底下推开洞天之门还难说。
有封时竟在前,他身后那人,当真能保下他吗?
“不必追了,”水幕上的虚影从正中投下,如同造世之主一般,垂与王酆冷漠又悲悯的目光,“王逢烟早就谋了此事,现下怕已同左翃参见面了吧。”
“太元谋划此事,约莫也是想拿了生死功行簿,在这回征讨寰垣的战事中争得先锋,继而越过我派,成为万族万宗之首了。”茅定山目露讥讽,语气中倒无多怨怼。
封时竟淡淡一笑,又点了点头:“既有太元道友愿为我等担下此责,倒也不是不可。”末了话锋一转,却是向着底下面色惨白的王酆道,“王酆,你且瞧瞧,那东西究竟是什么。”
王酆愕然抬眼,随后一把抓过眼前怪石,将之细细端详一番后,却不由浑身一颤,复从袖袍中摸出枚一模一样的怪石来。
“掌门……我……我……”
封时竟低低一叹,目光中说不出是什么意味,只摇头道:“伱想事成之后去做那太元的第七家,却不晓得石汝成未必真有此意啊。”
只到此刻,王酆才紧紧握住两枚怪石在手,心如死灰道:
“……原只是一颗弃子,怪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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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