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修士筑基之后,饮食与睡眠已非是存活之必需,但赵莼仍是偏爱与晨光微曦时,灵气与万物蒸腾的清新感觉。
今是来到鸣鹿关的第十日,她掀开帐帘出去,朝雾未散,城墙上两队兵卫正在交接,见她走来,咧开嘴露出个和善的笑容,赵莼也便颔首示意,并未出声打扰。
向关外原野远眺,地平线与天穹咬合,晨昏之际才会显露出灿金与橙黄交融的艳色,穹顶下漫天而去的荒草,此时也有澄净的露珠滑落。
从仇仪君那处离开后,足足用了九日,她才将其赐下的兵术解阅完成。
那日鲁声裁被她厉言相斥,面色骤然涨红一片,又在仇仪君凶厉非常的气势下,未能出一言以复,嗫嚅半晌,枯站如木。
“任你是尊者后嗣也好,大能门下也罢,”仇仪君讲道此话的神情,赵莼实难忘却,眉目间分明是满含悲悯,整张面容却又漠然冷傲,“鸣鹿关难以数尽的亡魂,哪一个不是父母珍爱的儿女,师长疼惜的徒儿。”
“你们和他们唯一的不同,就是你们比他们弱小得多。”
她冷眼将三人扫尽,赵莼神情如常,袁穗儿嘴角微垂,面色亦是发苦。
而后仇仪君又再询问赵莼,因出了鲁声裁这一事,她的心情明显不胜先前,连着问话的语气,也隐隐含怒。
待赵莼不卑不亢将“剑修”二字道出,仇仪君面色才缓和些,道:“那便授你攻杀之兵术,往后莫要懈怠。”
剑修是灵根修士中的大类,昭衍虽每年只有数人前来此地,但就算是这般累计之下,十余年间剑修也有多位。
同时,青武营军中的骁骑与兵卫,亦有修剑之人,只是境界参差不齐,尚还有诸多未曾入境的习剑者。
由剑修统率的兵卫小队,论攻杀之力,甚于其余小队许多,是以安平卫与定平卫中,都喜这类修士作为骁骑,普通兵卫也更愿意进入此类小队当中,毕竟强悍的攻杀能力,即意味着可积累更多的战功。
昭衍弟子可以战功在宗门中换取功法秘术、灵材宝物,边关战场的修士们也可以用战功兑换额度之外的修行资源。
故而在重霄世界这般的中千世界中,于散修来说,参军在异族战场上积累战功军绩,算是一条不错的出路。
军队不像宗门,对修士的资质没有严苛的要求,亦不看身后背景,又治下严明,诸多普通兵卫皆能一视同仁,若还碰上尉迟母子这般,视将士如同亲眷的上峰,待遇与人族三州中的小宗些相比,也算是相差无几了。
赵莼来鸣鹿关之前,不知边关军营境况如何,现在置身于当中,倒是颇为满意。
三人中,袁穗儿习鼓舞士气的军乐之术,亦是兵术中甚为复杂的一类,须得由仇仪君在旁时作指点,那日之后,赵莼就没怎么瞧见过她了。
鲁声裁本为木行法修,仇仪君便择了缠斗之术给他,此在兵术中不算少见,修行此术的骁骑所领小队,常是与负责攻杀的队伍协作,可攻可守。
至于自己,赵莼斜靠在城墙之上,想着解阅出来的攻杀兵术,心中已有估量。
剑修常是单打独斗的独行侠,骤然要她领兵而战,确实是大不习惯。
不过这到底是战场传承许久的兵术,诸多细致之处,还是考量着修习兵术之人的实际情况。
就如这攻杀之术,法修、弓道修士、剑修、炼体修士等不同流派的修士皆可修习,在兵术中算是修习范围最广的种类。但不同修士修习此术,修行的方法有所差异,结果亦然。
赵莼是剑修,攻杀之术上就更考虑到剑修的单兵作战能力,虽说是统领兵卫,但却更似将其作为随行的增益阵法,以排兵布阵的方法,使麾下兵卫将战力加诸于统率者身上,继而将剑修杀敌之力最大化。
依照兵术中所说,兵卫阵配合越紧密默契,给统率者的增益就越强,赵莼作为骁骑,麾下二十兵卫若能做到第三等“万众一心,浑如一体”的程度,剑气不出,她也能硬撼筑基大圆满!
不过她非是好高骛远之辈,眼前尚才解阅完攻杀之术上的兵卫阵法诀,应当以达到第一等“风动草堰,山鸣谷应”的程度为短期目标才是。九城文学
习得法诀后,可向仇仪君处去领傀儡小人操练,待以小人布阵熟练后,才能向安平卫尚未分配小队的兵卫们布下征召,以真人行兵布阵。
赵莼今早从帐中出来,为的就是领取练习所用的傀儡小人。
安平卫在青武营驻地东南,众多军帐中,红顶白帐的就是仇仪君理事之地。
“赵骁骑!”面前这长眉细目,尖嘴猴腮模样的人,乃是仇仪君麾下的传令官木嗣,亦是出身于短尾猴族的化形精怪,经他言道,赵莼三人方知仇仪君的半妖身份。
“昨日尉迟旗门召诸位旗门前去商讨军中事宜,如今还未结束,不过仇旗门已传了讯回来,今日午前必归。赵骁骑是要在此处作等,还是午后再来?”
从晨起到午时,不过几个时辰,修士稍稍静坐一会儿便可度过,赵莼淡笑着颔首,道:“无妨,我等旗门回来就是。”
此处有大椅几张,她随处寻了座下,木嗣则吩咐仆役送上茶水,以手头有事的名义先行离去了。
修士筑基后,肉身各项能力大增,五感亦是如此,赵莼在军帐之内,就能将外边兵卫交谈的内容听个清楚。
“四五日后,就是西北那边出关的时候了吧。”
安平卫在东南,西北自然指的就是定平卫。
“这回要带上上宗来的几个新晋骁骑,不知可会出什么乱子?”
“沈旗门谨慎,楚旗门实力又强,出乱子倒不至于,可能就像从前那般,开头两回除魔数量不大理想罢了。”
本是两人交谈,后头添上了一道新声音:“操心定平卫干什么,从前咱们安平卫没人进,今年可是分了一半来,那边轮完就到咱们了,还不知仇旗门会怎么分配。”
“我看还是带在身侧这一做法居多,听那边说,沈旗门就是这样做的,放到眼皮子底下,看牢了才少生是非。”
短短几句谈话,赵莼就将事情估摸的差不多了。
一月一换的出关斩魔,马上就到了定平卫,新兵上阵总有各类差错,莫说沈恢这类的上峰统帅,就是普通兵卫,也会有所心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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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